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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6年12月6日 星期二

沈默的道別





內科住院醫師在訓練期間是一個月、一個月換單位輪訓的,在月底我要離開的加護病房的那天, 「我要回家等死」 的小謝還持續和病魔奮鬥。


積極治療


為了給藥和監測血液動力學,小謝的左邊脖子被插上了中央靜脈導管 (CVC, Central venous catheter),右邊脖子和右邊腹股溝也放置了監測血液動力學的管子(心肺容積監視器Picco, PulseContour Cardiac Output),因為腎臟功能變差,左邊的腹股溝有洗腎用的雙腔導管(Double lumen);病床旁四個角落的點滴架,架滿了所有的輸液、藥物和升壓劑。

螢幕顯示的心跳,不再像剛進入加護病房急促的逼逼聲,血壓在三線升壓劑的作用下也勉強維持。自從插管之後,為了避免躁動和痛苦,我們給了他鎮靜劑、止痛劑,所以小謝像是安詳地睡著。

不捨的姊姊


小謝有一位姊姊,會客的時候常常和媽媽一起過來,小謝姊姊留著簡潔的短髮,她來的時候總是緊握著小謝水腫的雙手,悄悄的在耳邊說著他們聽得到的話語,偶爾可以看到姊姊默默地擦拭著淚痕,或手搭著媽媽的肩,我們感受得到她心碎,卻仍要支持安慰媽媽的力量。

急轉直下


不知過了多久,我剛好值班到加護病房小謝的區域,那天晚上,小謝血壓很不穩定,螢幕上開始出現心律不整的情形,血液動力學也顯示出心臟無力的現象,主治醫師覺得不妙,心中盤算著可能已經進入了敗血性的心因性休克。在抗生素調整空間有限、強心升壓劑已達到最大量的狀況下,我們很清楚這一戰終究是輸給了上帝,和小謝的爸爸、媽媽和姊姊討論完後,我們決定採取緩和治療,讓小謝好好地走完最後這一段路。

哭泣,永別


晚上11:05,螢幕上心跳呈現一條線,原本規律的逼逼聲也不見了,小謝的媽媽忍不住哀嚎,整個人趴軟在小謝身上;姊姊則忍住傷痛地詢問後事處理事宜;爸爸在家整理,準備迎接小謝回到最溫暖的家。

我把所有藥物停止、所有管子移除,小謝從入加護病房到離開,為了維持血壓,被給了近六十公斤的水,眼瞼、臉頰、雙手、軀幹、雙腿腫到幾乎滲出組織液,這一刻,小謝生命的終點,終於可以回到他原本帥氣的模樣。